文字

距離


天涯咫尺,那是否是你和我永遠的距離?

一、
直到現在,朽木白哉依然很清楚地記得那傢伙初到六番隊時的情景。而這記憶清晰的程度,連他本人也覺得或多或少有些不可思議。
紅色的頭髮,誇張的眉毛。
只是在閣樓上開窗時無意中掃過,便不由得被這傢伙抓住了視線。而一向面無表情的白哉,竟也不由得將眉毛上挑了幾分。
從十一番隊轉來一個奇怪的傢伙呢。白哉在心中暗暗想到。而那紅色的頭髮,好象見過的樣子。
就在白哉沉思時,樓下那傢伙正向閣樓走來,要到二樓的隊長室報到。
他似乎覺察到了有人正在看著自己,便抬起了頭,桀驁的目光正撞上了白哉那冷傲的眼神。
朽木白哉沒想到會和那人的目光撞上,更沒想到那人會用那種透著敵意的眼神看著他。
兩個人無語,都是那麼默默地看著對方。
時間,從兩個人的身邊流過。

“戀次……”白哉想起來了。他是露琪亞兒時的夥伴,也是自己去真央靈學院聯繫收養露琪亞時莽撞地沖進來的傢伙。
這傢伙的脾氣一點都沒有變呢。
白哉嘴角浮過不易察覺的一笑,轉身走開了。
總的說來,那傢伙給白哉留下的印象便是:
“一個不懂得規矩的狂妄傢伙。”

二、

朽木白哉不知道山本總隊長把戀次調來的原因,事實上,自己也沒有興趣過問。
每次從隊長室的窗戶望出去,白哉總能看到那惹眼紅髮主人的身影。而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在意起他了。
看著隊員們一個個叫苦不迭卻又幹勁十足地追隨著那傢伙忙東忙西,白哉心底暗想,也許自己還是很欣賞他的。
是的,欣賞。無法否認地,白哉的心中其實是有一點點欣賞他的。雖然,或許,只是那麼一點點。
欣賞那個在上樓時腳步聲始終大得驚人的傢伙,欣賞那個在進入隊長室時始終敲門便進不等回應的傢伙,欣賞那個有奇怪文身和眉毛的傢伙,欣賞那個有桀驁眼神一直想超越自己的傢伙。
也許是無聊吧,反正這個傢伙讓他覺得很有趣。
因為有趣而關注他,因為關注而欣賞他,因為欣賞而毫不費力地看出了他那隱藏在深邃目光中的名為超越的野心。
就讓他盡力趕超吧,白哉冷冷地一笑。
反正自己的步伐是永遠不會被他越過的,無法被任何人超越。
這樣想著,白哉抬起頭,望著窗外澄清的天空,蔚藍不帶一絲的浮雲。
這樣單純的天空,和這個傢伙很像。

三、

看著在給自己倒茶的傢伙,白哉臉上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表情。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那傢伙距離我這麼近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那傢伙已經觸碰到我了。
白哉在心中暗暗想著,和那傢伙戰鬥時的情景又一幕幕浮現起來。
噴濺一身的鮮紅,傷痕累累的軀體,殘破的斬魄刀,以及,直視自己的透露著信念與決心的目光。
為什麼?
為什麼要如此執著?
倒下去,卻又堅定地站了起來。明明自己已經看到了他心底難以抑制的充滿畏懼的顫抖,他卻仍要固執地舉起刀,舉起刀揮向自己。
一抬手,無意中便觸碰到了銀月風花紗,曾經沾染了他的鮮血他的氣息他的桀驁他的信念的銀月風花紗,讓白哉有些迷茫。
不曾輕易摘下的代表貴族身份的東西,當時就這樣被自己輕輕拿下,隨著風,落在了那傢伙的身邊。
然後,他轉身離開。但是心中的一部分卻仿佛失掉了一般,隱隱地在痛。
為什麼?白哉問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
他無數次告訴自己那是對勇氣的讚賞那是對執著的理解,他甚至以自己不想要被那傢伙的血弄髒的東西為藉口,可是他心中清楚,這一切的一切,
都只是自己的藉口。

因為有不想承認的理由,所以,我們需要藉口。
來迷惑無法迷惑的心,來模糊無法模糊的眼。

銀月風花紗是被洗得乾乾淨淨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自己桌上悄無聲息地歸還的,如今,一如既往地被自己戴著。
曾經的便是過去的,不留下一絲痕跡。

四、

那天,白哉回來得有些晚。而六隊內竟還亮著燈,似是在等待著隊長的歸來。
莫明地,他竟有了一絲溫暖的感覺,心中動了一下。記憶中,也只有那個女子曾經為自己點過燈,默默等待著遲歸的自己。
只是,那只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白哉走到樓下,看到那傢伙正在樓梯口坐著。在有些許涼意的夜晚,那傢伙坐著,睡著了。
輕輕走到他身邊,低下頭,白哉仔細地看著他。
原來這著桀驁眼神的傢伙睡覺時也是這麼地,呃,怎麼說呢,有點可愛。白哉在心中這樣想。
但“可愛”一詞從他頭腦中蹦出來時,連他自己也有些吃驚了。
一向冷漠高傲的自己竟會想到用這個詞來形容這個桀驁狂妄的傢伙,白哉的臉上不由得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起風了。
銀風月花紗隨風飄舞著。
白哉的頭慢慢湊了過去,越來越近。
在下一個瞬間,他的唇碰到了他的唇。
輕輕一點……

像是觸電般,白哉忽地抬起了頭。
他站起身退後幾步,用手掩著嘴,回想自己剛剛的失態而不知所措。
我究竟是怎麼了?他的臉越來越紅了。
繞過坐在樓梯口的那個傢伙,白哉向樓上走去。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隊長……”
白哉楞住了。
他就站在樓梯中,不上也不下。
而那人就坐在樓梯口,亦不曾轉頭看他。
“我喜歡你,白哉。”

在仍有些悶熱的夏天,吹起了清涼的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