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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魂歌


獻給逝者的墓誌銘

朽木白哉拿起銀白色的牽星箍,熟練地為自己戴上,動作優雅而又高貴。
指尖縈繞的冰涼開始一分一分侵襲,伴著從門縫傾瀉進來的細碎的陽光,
蒼白且無力,無望且憂傷。

輕輕攤開掌心,他靜靜地看上面縱橫交錯的或深或淺的掌紋。
依稀有黑白的影像毫無徵兆般在頭腦中劃過,在名為歲月的西風中吱吱作響搖搖欲墜。
無法忘卻,他想。
那些厭惡與喜愛,那些嫉妒與羡慕,不似真實的情感卻真實的存在。

站起身推開拉門,朽木白哉默默地注視著院子裏那株參天的梧桐樹。
翠綠上的點點晶瑩,在泥土熟悉氣息的襯托下,反射著比牽星箍更加絢目的璀璨。
暴雨過後的清晨,清晰突兀的現實與虛幻飄搖的過去。
朽木白哉知道,有什麼狂妄張揚自由奔放,曾那樣放肆地劃破晴空。
決絕淩厲的羽翼掠過,便有澄明湛藍的天空碎片散落,劃出清亮的線條。
隨之,有沉重在心中漾開,一波一波,湮滅一切。

鮮血的悲哀從紫水晶般空洞的眼眸襲來,猝不及防,倉惶無助。
在暴雨洗刷後的漆黑夜空,有著撕裂般的痛楚的真實。
朽木白哉想,那時的自己是否太過冷靜,亦或是隱藏得太過完美。
有什麼想要說出,卻在開口時失卻了應有的色彩;有什麼想要傳達,卻在目光流轉間掩蓋了淒清的味道。
冷冷的,空氣也開始搖曳。
原來所謂的信念,是這樣一種決絕的存在。
所謂的尊嚴,是這樣一種用鮮血捍衛的驕傲。

朽木白哉分明看到有折斷了翅膀的飛鳥,依舊在高高飛翔。
名為海燕。
所以自始至終,朽木白哉沒有流淚。

浮生十日,有人這樣說。
朽木白哉微微眯著眼,他修長的手指一分一分拂過班駁的時光之輪,便有點點滴滴滲出,浸潤了他的指尖。
那個驕傲的公主輕盈地翻上樹,眉眼間藏不住的英氣沖天。
她金黃的眼眸燦爛,嘴角輕輕上揚,微微含著笑。
她說,浮生十日。
她說,所以我們執著於各自的堅持。
鮮活的記憶拼接,無懈可擊。時隔百年,卻在此時有淺淺的傷感彌散。
朽木白哉輕聲問自己,是否有什麼真的無法改變,猶如這殘酷的話語般的預言?

轉瞬即逝的問句,來不及思索。
在那個幽暗暴雨夜中的什麼,開始纏繞蔓延,糾纏不清。
其名背叛,其名思念。
便有雙殛下肆意呼嘯的風和噴濺而出的名為信念的鮮血。
如此的義無反顧,以及,如此的無愧於心。

四番隊潔白的病榻上,朽木白哉做了一個關於過去的悠長的夢。
從指尖流走的那些銀白色的細砂,在風中紛飛,落下,沉積。
耳畔有古老的歌自遠方傳來,輕輕跳躍,以及,一絲絲隨風而逝。
自那以後,朽木白哉不再夢見他。
或許,這並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